我迷著看網路小說已經好一陣子了,起床就看,看到天昏地暗,一個故事又一個故事接著沈迷下去,出門時,坐上車以後就立刻打開手機看下載的小說,可以說我的生活除了必須的那些都泡在小說的幻境裡。

 

我就好像養在玻璃瓶裡的小屍體,那液體是福馬林。

 

暫時還沒對這樣的生活厭倦。

可是我的熱情總是很短暫,對於其他。自從上次錢包被扒,我連出門都沒甚麼興趣,只去家樂福作每週必要的採購,還有每個月去一次花市買蘭花,這個月我還沒去買,想出門又覺得厭膩。

 

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到農曆新年了,年關將近,路上大概扒手騙子橫行,這個五光十色的城市承載著每個人的慾望,我總是不敢過多碰觸,怕被吞噬。金融風暴從遠處席捲而來,所見的一切隱隱地含著一種不安和緊張感,大家像被推擠到懸崖邊,只要再一步就會掉下深淵,而誰都不知道下一個落入深淵的人是誰。

 

如果撐過這段時間,一切都會變好的,每個人心底都在這樣不確定的想著。

 

 


 

我看過在馬福林裡的小屍體。
那一整排玻璃盅從胚胎期一直排列到即將出世的的嬰兒大小。
液體是淡褐色的,那小小的身體有一種不自然的死白,他們不知道為甚麼排在偏遠鄉下的醫院裡,而且還是很多人看得見的地方,因為這段影像太過詭異,所以我不確定我的記憶是正確的。

如果是正確的,那麼他們是在台東關山的醫院裡,那時我很小,大概還沒上小學,為了甚麼去醫院我也不記得了,只是對那一排小屍體印象深刻,記憶的後半段是基督教的修女帶著微笑和我說話,她們穿著藍黑色的袍子,頭髮包裹在白色的頭巾裡面一絲不露,他們就住在教會樓上,每個人都有一張小小的木床,木床上鋪著白色的床單。

每個修女的胸口都帶著十字架,就好像每個結婚的人都帶著婚戒一樣,她們的臉上永恆地有著聖女般地微笑,言語溫暖和煦,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的不多,但是這一段記憶卻在自己打出「泡在馬福林裡的小屍體」時突然出現,那時的窗戶都還是木頭窗戶,其實那個山腳下的小鎮大概還有一半的房子沒多大變化,窗子依然是木頭作的,昔日可以借漫畫的那個有著怪老頭的小屋裡面空空蕩蕩的,破舊的昔日的時光就停留在那深深地黑暗裡,陽光都透不進去。

只有柏油馬路和小學還有翻修過的房子嶄新,路上的行人依然不多,這個小鎮像被時間定格似地存在,等到幾十年過後,我也已經老了,這小鎮的樣貌大概還是沒多大變化吧?

可是在這小鎮待一天還好,待兩天以上很容易感覺到永恆的孤寂,會想逃離這個地方,這個地方寂靜安祥,空氣新鮮,人們的笑容純樸,可是他們像玻璃罩似地把這一方天地與喧囂的塵世隔離了,熱鬧的城市遠在百里之外。關山國小前面的樹 

那時年幼的我常常看著藍天,還有藍天和山巒交界處的白雲,關山鎮就在中央山脈下方,這裡的山巒高聳,山的最高處常常雲霧繚繞,好像住著神仙似的,那時每天早上我看著那個交界處,想著我什麼時候才會被接回台北,這裡安靜靜止,沒有太多喧嘩罪惡,可是我寧願在鬧哄哄的喧囂裡待著也不想在這片寧靜裡度日,所以每天等著天黑,等著天亮,一個星期過的彷彿一年般漫長,間中夾雜著奶奶重男輕女的謾罵,我討厭這個地方,那時候。

單車道 

可是結婚後某一年,和北極熊來這裡騎腳踏車,我們沿著小鎮騎了一圈,天空灰灰的,溫度和空氣都剛剛好,騎累了屁股痛了我們就下來走一會路。我從來沒有到過這麼遠的地方,也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這個小鎮,每次回到這裡,總是鬧哄哄的一堆親戚,不然就是和愛喝酒的爺爺愛罵人的奶奶一起,可是那時和北極熊兩個人在一起,突然覺得在這裡定居也是不錯的,過了那麼多年,老宅裡早就無人居住,舊日的氣氛也已消失,門口的龍眼樹和後屋的蓮霧樹也早已因為道路拓寬而被砍除,那些童年裡漫長等待的夏日,早已不見。

只在心底留下一個害怕被遺棄的年幼的自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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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是說要談談嗎?怎麼一直不說話?」

「我....」他垂著眼睛猶豫了一下,然後閉了眼深吸一口氣說:
「有一天下班的時候下了大雨,我看見你的背影,以為你來公司這邊找我,因為雨很大,天又黑,所以我認錯了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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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段日子就在他的陪伴下玩遍了花東海岸,最遠他們曾經開到墾丁去,到關山看夕陽,到燈塔遠眺,在墾丁的森林公園閒晃,在海邊看別人衝浪,到海生館看那些水生動物,她玩得愉快愜意,即使塗了防晒油,白皙的皮膚還是被曬黑了一點點,曬成淺淺的小麥色,她穿著小背心和墾丁小店裡買來的藍色圖騰沙龍裙,手上帶著貝殼手鐲,穿著夾腳拖鞋,背著新買的大布包,像個嬉皮似的隨處晃盪。

把那些心事深深埋起,她每一天都過的很愉快,明天就要回台北了。

灰色的讓人落淚的台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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